2015年,父母离婚这个催化剂,是我寻求的起点。小时候在学校里学习反义词,天对地,雨对风,大陆对长空,让我觉得反义词就是天然互相为伴的东西,是不会分开的东西,以至于让我相信父亲的姓氏和母亲的姓氏也是一对反义词,说起来有点滑稽,但是我当时真的相信这是真的。他们没有直接告诉我离婚这件事,我只是隐约知道这发生了,因为不知道从哪一天起,家里就少了一个人。
我已经记不清那份落寞当时是怎么开始在我心里蔓延的,只是每当一个人的时候,想到自己隐约得知的这件事情时,会变得不想说话,会很模糊地觉得内心在生长一种好像很悲伤的感觉。一直相信不会分开的东西,分开了,摆在我眼前的,只剩下这个事实。相爱的人为什么会分开呢?因为不爱了吗?那当初为什么还要在一起?还生下了我?似乎感觉自己的心也裂成了两半。如今看来,是我的坚固的信念被打破了,而我难以接受。
这些问句和感觉,只是我现在推测的当时我可能发生过的心理脉络,而当时,我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凝结成字句的疑问和感受,只感受到一种深深,深深的悲伤,让我说不出一个字的悲伤,这股悲伤迫使我只能一个人待着,沉默,经受。在这个沉默当中,我才理解痛苦这个词的含义,我才第一次深切地和这个词共鸣。
我感受着我体内装着的这个叫痛苦的东西,感觉好难受,感觉好不喜欢,感觉太痛苦了,太痛苦了,如果不把这个东西从我内心去除的话,我就太痛苦了。
于是我的内心开始生出一种渴望,我要消灭这个东西,我似乎产生了一种对“痛苦”这个概念的强烈仇恨,这个东西把我搞的如此痛苦,所以我必须要消灭它,只有这样我才能不痛苦。然而,仅仅消灭我自己的痛苦已经不能满足我了,我搜索我的记忆,我似乎也看过那些悲伤的脸,只是从前,我未曾和他们共情,我才发现,这世上好像不止我一个人在痛苦,真是太痛苦了,这个东西竟然让世界上这么多人都痛苦,这个世界居然有如此多的痛苦,我必须要在所有地方消灭这个叫痛苦的东西,我要把这个叫痛苦的东西彻底从这个世界消灭,因为只要这个东西还存在一丁点在这个世界的任何角落,我就好像还能感受到它,我就没有彻底摆脱它,不,我必须彻底消灭它。
那么,要怎么消灭?
我搜索我的脑子,似乎冒出“终极真理”这个词,我注视着这个词,一个终极的,真正的道理,对!这个东西肯定可以解答世界上所有的问题,那么也肯定可以解答我的问题,因为它叫终极的真理,没有比它更终极的东西,没有比它更真实的东西了。
那么,终极真理在哪里?
这个部分发生的心理脉络,我也不太清楚了,只是记得,我不知怎的强烈相信,这个终极真理就在我的内心,我虽然还不知道它具体在哪,但是我就是强烈相信它所在方向就是我的内心深处的漆黑背景里。
好,我知道方向了,那怎么去?
这个部分发生的心理脉络,我也不清楚了,只是同样不知怎的强烈相信“靠我自己想”就可以把这个真理想出来,我强烈地相信,只要我一个人待着,不说话,沉默着,靠想,想,想,不停地想,就可以把这个真理想出来,人生这几十年,正是我可以拿来想这个真理的充足的大好时间。
于是,带着那份对痛苦的感知,和“靠自己把真理想出来”的强烈意图,我从小学时期还算活泼的,经常喜欢和同学一切玩的那个我,变成了整个初中和高中班级里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的,几乎不和人打交道的,最孤僻的,那个边缘人。静默,沉思,并渴望真理,成为了我的生存方式,我就这样踏上了我的寻求之旅。
我是怎么“想”的呢,我开始去想任何东西,举例来说,一把椅子,我盯着它,或者在脑子里注视它,理解它的构造,然后换下一个,比如风扇,继续重复这个过程,或者想抽象概念,比如真理,道,永恒,智慧,死亡,黑夜这些词,我在心里注视着他们,感受他们,总之,沉思任何可能的事物,任何遇到的物件,任何遇到的词句,任何可能的感受,无论大小好坏干净肮脏,在心里注视着它,这个过程中,感觉获得了更多关于这个事物的理解。在想的过程中,我把痛苦和对真理的渴望作为我内心画布的背景板,我养成了一种强迫症,强迫自己渴望真理,我的心态非常极端,我对真理这个概念产生了狂热的爱,对诸如奥秘,永恒,答案这些形而上词汇只要看到就开心,只要想到就喜欢的不得了,养成对词语特别是对抽象词语的迷恋,对“寻求”“寻求者”这两个字也极度迷恋,我把自己看作寻求者,我感觉自己在走一条寻求真理的道路,这也是为什么,后来我阅读L/L中心资料时,每当传讯源头用“寻求”“寻求者”或“道路”这些词时我就非常激动,因为我找到了归属感,我感受到这本书是写给我的书,它在对我讲话。并且当时我还有一种心理,就是只要我在人群中,比如在学校里,我就有巨大的紧迫感去渴望真理,但是一回到家,我就什么也不想想,缺乏渴望真理的动力,只想休息。
如今我回顾我用的“沉思”这个方法,我认为我当时在做的是在了解存在的结构或人类心智的结构,我在试图摸清这个结构,这为我日后理解一的法则做了铺垫。
2020年,我接触到了Ra资料,花了五年时间,我终于把我的真理想出来了。